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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咒术回战汇总之2023年11月07日家入硝子生贺联文【夏五硝】

1.【12:00】【夏五硝】爱在黎明破晓前

*原作涉谷事变五条成功“越狱”的if线,cp是曾经有过夏硝前提的五硝,含夏五夏cb同窗情

*其实感觉自己更适合写虐文(点头),写夏五硝的HE真的比BE难多了害,不过这篇是一个必然会BE的 HE

 

    家入硝子一个人横躺在医务室的办公桌上,想想自己正处在一个巨大的水族馆的底部,鱼儿在上空游弋,穿过虚空,穿过虚空。

    她在大学里学到了这独一无二的放松模式,那时尚有没人使用的空教室任她差遣——只需往长凳上轻轻一躺,就能进入意识上的另一个故乡——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想。

    身下压着一纸结果鉴定书,她,家入硝子,咒术届唯一的专业医师,得了胃癌,晚期,已然是时日无多了。

    她从没考虑过辞职——笑话,学生时代他们一行人就离校不打招呼,比起请假,还是直接翘课更符合她的胃口。更何况她要等一个人,等一个世界上唯一有资格做她旅伴的人。从前这样的人有两个,可惜其中一个提早跳了车,离开得悄无声息,直到结果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门打开得突然,扑进来一团张牙舞爪的风。连着风滚进来一个骨节过于高大的人,看上去全须全尾,除了生气以外没有别的情绪。

    是故家入硝子起身,抢在那人大步流星地走来走去毁坏医务室秩序前开口:“你的学生一个也没有少,满意了吗超级教师先生?”

    那人没有回答,反而来夺她口中的烟。

    “我记得你已经戒烟了吧,硝子?”尾调轻佻地上扬,是他一贯故作轻松的风格。

    “我记得你从前不会是这个表情。”家入硝子给予一记有力的回击。

    咒术届公认的最强此时向前一步,整个人罩在医疗师身上,再近一点就是一个拥抱。

    然而两人都没有伸手,直到五条悟拾起了那张令人扫兴的化验报告。

    “这是什么?”看不见的怒火似乎又向上蔓延了些,还夹杂着些困顿和迷茫。

    “明知故问。”家入硝子故意将烟圈呼到最强脸上,给他塞了个被迫的提神醒脑服务。

    “连你也要提前走吗?硝子。”他很少郑重其事地念她的名字,如此字正腔圆,如此煞有介事。

    “放心,我到那边替你揍夏油。”家入硝子掐灭了烟,用谈论天气的口吻发着誓。

    终于五条如山高的身躯弯了下来,将并膝坐在办公桌上的女孩整个儿搂住,用力得差点让她窒息。“我们逃走吧,逃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他在她耳边发出邀约。

    这很诱人,对于被囚禁在医务室从来没出过远门的特种医疗兵来说尤其诱人。

    于是家入硝子没有再提她时日无多的生命,笑着又点燃了一根烟,说了声好。

    当年他们年少轻狂,单单三个人、两瓶酒、一根烟就敢坐到天台上叩问生死。得出来的结论是他们三活该慢慢变老,硝子的反转术式能治好一切衰老病,他们三个人应该到了80岁还窝在一起打游戏,多么为老不尊,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夕阳。可夏油杰打断了这宁静的温馨,他说,硝子烟酒都来,身体怕是经不住摧残。如今看看这黑字白底的报告,倒算是一语成谶。五条悟反驳说,呸呸呸,杰才应该多注意呢,吃了那么多咒灵小心被反噬。家入硝子说,是是是,只有五条悟大少爷合该长命百岁,我俩是短命鬼……那是候是多么年轻啊,谁也不把谁的话当真,在那青葱的纯真年代。而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一个酒鬼倒在了追求大义的路上,而那个仅有的烟鬼也被早早宣判了死刑。大少爷呢,没准真能长命百岁吧,谁让他偏偏成了被剩下的那个呢?

 

    旅行的准备阶段总是繁琐的。家入硝子先是写完了积压在手头的几十份治疗或亡故报告,又开始将办公桌里头大大小小的治疗物品分门别类,甚至贴心地给狗卷棘新买了几份喉宝片。最后的最后,她想留下一些除了专业技能以外的东西,所以写了一封信,就压在钉崎野蔷薇的枕头底下——这样一来,只要这孩子苏醒过来,就会立刻发现这封温情的诀别书。

    五条悟的准备阶段没什么好讲的,他只是比以往更频繁地接任务,大大小小都接,不外出的时候就到医疗翼去,用毛巾沾着清水给他昏迷不醒的学生们擦脸——有一回伏黑惠咕哝了一声,他大为得意,说是学生们还能感应到他呢。虎杖悠仁是唯一清醒着的人,五条悟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陪他,直到彻底将罪恶感从这好孩子的心中袱除。

    然后他和她就不辞而别了,两个大行李箱、一个双肩包和一个小挎包,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可随身携带的家当。

    他们不可避免地怀念起夏油杰,因为以往都是咒灵负责一口吞吃掉所有的随身物品,多轻快便捷,现在是做不到了。

    在离开之前,他们并肩来到夏油杰的墓前祭奠。五条悟杀死羂索以后,将早该入土为安的夏油杰的遗体带回了咒术高中,最终这具遗体的结局还是被家入硝子解剖,然后推进焚烧炉火化,化作了小小的一捧灰,埋在乱树林边的墓园里,身边是五条悟的第一代、第四代以及第五代学生。五条悟也曾讪笑道,现在是杰帮忙带我那些太早太早就到地府报道的学生了,加油,烦死他。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合写了一封信给夏油杰,因为觉得在墓前念出来太过矫情,就只是让硝子用以前点烟的打火机在墓前点燃,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片薄薄的纸张化作灰烬。

    五条悟在结尾这么写——杰,下辈子早点遇见我们。

    而家入硝子在结尾这么写——夏油,这辈子很高兴遇见你,很快我们就又要见面了,希望你笑得时候开心点。

    两人合谋写信的时候,硝子笑五条悟:“你这么快就连下辈子就预约了吗?”

    “那是当然的,硝子下辈子也要早点遇见我们啊。”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将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圈进自己所属范围,带着点少年时代大少爷留下来的自以为是。

    两人乘上了前往札幌的火车,家入硝子将小挎包摆在桌面上,五条悟指着上面挂着的一个小玻璃瓶笑道:“硝子,你好念旧啊,还带着这个饰品呢。”

    这是高专时期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去小樽出任务时夏油杰买的,当时五条悟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把硝子偷偷带到这里的硝子一条街上那场景想必会十分有趣吧?而夏油杰反驳说,小樽就是硝子的故乡啊,她早就去过那玻璃制品一条街了。彼时的大少爷气得大叫:“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和硝子那么熟啦?连她来自哪里都知道。”而夏油杰只是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此时硝子看着五条悟从双肩包里拿出的《人间失格》笑吟吟地回应:“五条,你不也是吗?这书还是你从夏油房间里清出来的呢。”

    夏油杰叛逃后夜蛾校长早早地下了任务让五条悟清空他的宿舍,可是五条悟迟迟没有动手,直到那天硝子在新宿遇到了夏油杰再打了个电话叫他过去。是的,他虽然败给了自己三年精彩的青春抬手放走了夏油杰,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过去的那个夏油杰告别,于是回去以后他就开始着手收拾夏油杰的房间——制服留着自己穿太小了,干脆剪掉用来做夜蛾玩偶的服饰;收出了一个书架的书很意外,统统搬到了硝子的房间,只留下一本《人间失格》是硝子曾经借阅过的,于是就大手一挥将它带走了;搜出了一个盒子里面存放着三人的合照,舍不得扔,只是将一旁的夏油杰脸上涂黑又把整个盒子抱回了宿舍好好储存……

    “来一尊清酒,谢谢!再来一罐牛奶吧……”硝子向推着零食车款款走来的服务员喊道。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硝子你得了胃癌还敢喝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硝子不管不顾地将清酒倾泻在面前的小瓷杯中,说:“买都买了,你也不能替我喝。”

    于是五条悟只好郁闷地吸了一大口牛奶,随即将书侧放在一旁,摘下眼罩定定地看着硝子说:“硝子,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好啊,猜拳吧。”硝子答应得倒是干脆,要知道,学生时代的三人经常玩这样的游戏,只是硝子的手气一向很好,往往夏油和五条已经在酒吧里搭讪了几个美女或者大叫“我是猪头”了几回,硝子也只是泄露了自己的理想型——成熟男人,能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不黏人——五条悟简直就是这个标准的反面,他皱了皱鼻子抱怨:“硝子你是不是故意的照着我的反面说啊?”“想得美吧,没考虑你,就算天地倒转我也不会爱上你的”。硝子的回答很是绝情。

    “啊,我赢了!”五条悟看起来很意外,他把眼罩扯好,问出了一个一直憋在心底的疑问:“硝子,你和杰是不是在一起过?”

    “是啊,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硝子一脸平静地回答。平心而论,她和夏油杰的共同点就和两人跟五条悟的不同点一样多——都喜欢烟味,都喜欢饮酒,都钟情于银针穿过耳洞的一刹那——她的耳洞还是夏油杰打的,彼时是冬季,他们缩在被窝里缠绵,夏油杰拿着一根银针仔细寻找着她耳朵的薄弱环节,然后堪堪穿过去,手指上薄薄的细茧磨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朵,露出滚烫的心动。而一切都在夏油杰叛逃后归为寂静,她的耳洞也因为太久没带耳钉而愈合,就像夏油杰曾经在她心上烙了一个印记,现在这个标志褪色了,归于虚无了。

    “什么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明明并排走的时候硝子每次都更靠近杰一点!”五条悟有些生气地鼓起嘴:“我还以为你俩有小秘密了,你俩排挤我!”

    “谁敢排挤五条悟大少爷啊。”硝子用开玩笑的口吻回敬,然后将清酒端到嘴边饮了一杯。

    下一把轮到五条悟输了。

    家入硝子用慵懒的目光打量着他,随后用一种随意的口吻提问:“五条,你对我动过心吗?”

    五条悟浑身一震,随之佯装不在意地灌了好大一口牛奶,然后双手手指相对摆在面前的桌子上,漫不经心地回答:“硝子觉得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哦。”

    “是么?呵,真是个蛮不讲理的答案呢。”

    “说起来,这是我唯一一次嫉妒杰。”五条悟吹了声口哨,试图消解自己这句话的重量,“我嫉妒杰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你。”

    “啊真不坦率呢五条,承认喜欢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吗?我也不一定会拒绝啊。”硝子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好吧,硝子,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想要占有你。”五条悟承认完之后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烧了起来。

    “这么快就脸红了,不行啊五条。”家入硝子学着他的样吹响了一声口哨。

    现在也想吻住你的后颈——这句话五条悟憋住了没有说出口。

    “下一把下一把。”五条悟试图将这事翻篇。

    “啊应该说是我的荣幸吧,居然能同时被两个人渣同期喜欢。”突然间,家入硝子感到胃部一阵闷痛,只好默默地放下了酒杯。

    “硝子?怎么了!”五条悟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着急。

    “没事,胃痛,可恶,早知道就不喝酒了。”

    “都怪硝子不听我的!明明我都提醒过了嘛!”五条悟顺手轻抚过家入硝子的头顶,他知道疾病正在逐步打倒自己的心上人。硝子也没有缩回去,而是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咪一样享受着这安慰性的抚摸。

    等硝子稍微缓过来一点以后,两人就开始一人一页地朗读《人间失格》,因为是在列车上,两人都有意地放低了声音,就像是多年以前故意在课堂上讲悄悄话一样。这趟旅途很漫长,足以让两人完整地从开头读到结尾,在最后一页上还残留着夏油杰端庄大方的字迹。“我们知道的阿叶非常正直、机灵。只要不喝酒,不,就算喝酒……也是个菩萨般的好孩子!”五条悟故意用讽刺的语气读完了最后一句话,随即将夏油杰古旧的笔记也念出声来:“杰说,叶藏的确是个好孩子。”然后他的目光下移,落到一行娟丽的笔记上头:“硝子,这应该是你写的吧,不敢苟同,只是个沉迷于烟酒的失意人罢了。”五条悟拿起手边的笔,张牙舞爪地在第三行写道:“这次我赞同硝子,叶藏终归还是太弱了!”

    “五条,真是你的风格啊。”硝子见到了那行顶天立地的大字,不由得失声笑道。

    很快他们便下了车,冷空气扑面而来,硝子忍不住向上扯了扯自己的围巾——这还是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夏油亲手织给她的,五条悟也有一条,但是早就随着宿舍大清扫活动一起进了垃圾堆。

    两人信步走到大通公园,穿过那些所有公园都拥有的花丛和喷泉,到了札幌电视塔跟前。今天阳光明媚,适合散步,于是乎两人登上塔顶后便商量着要从外侧的楼梯走下来。前边恰好是一对高中生情侣,不太会打扮,周末也依旧穿着校服,他们青涩地牵着手交换指尖的温度。

    硝子正任由自己的思绪飘浮于虚空,突然手心多了点热度,是五条悟的手牵了上来。这是一只宽大温暖的手,光滑而没有茧子。硝子用指尖去勾勒这只不请自来的手的掌纹,从指尖一直滑到掌心,不去思考这个动作背后隐藏的暧昧。她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个人,夏油杰是一个牵手前需要获得许可的人,他一向是那么地认真而严谨,牵手前要问可不可以,拥抱前也要问合不合适,多了一分尊重,却少了一些突如其来的浪漫。她又想到,要是五条知道她现在想到了夏油杰,肯定会气得跳起来,然而她只是单纯的想起,而没有一丝半毫的想念。夏油杰对于她来说只是人生过往序章中添上过光彩的一页,然而已经成为了过往,就再没必要再怀念,就像她留着那条手织的围巾,也仅仅是因为暖和,而不带有任何情绪上的目的。当五条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她的内心不由得雀跃了一下,然而这种情绪也转瞬即逝,快得她差点捕捉不到。她告诉自己,这全然只是因为两个未亡人的惺惺相惜,手心的温暖在提醒她——即使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他们尚还拥有彼此。

    他们一路牵着手下楼梯,五条悟大呼小叫地指着最大的中央喷泉和剪裁成日本国旗形状的花丛,不停地加以吵吵闹闹的评论,而她只是默默地听着、看着,然后不让五条的话落到地上。

    到了小樽之后,五条悟硬要硝子在小樽运河前帮他拍照。“要我说,他们应该找我要宣传图!不需要包装的大帅哥和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美景最配了!”的确,在小樽环顾四周,也只有运河前的景色值得记录,旅游公司下了大功夫去包装这一幕,导致很多兴致冲冲地前往小樽的人都败兴而归,五条悟也不免有些失望。

    “安啦,小樽虽然没这么漂亮,但很清静,有些小店也很不错。”硝子发表着简短有力的评论。

    “啊,是上次那些硝子店吗?好嘛,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陪硝子逛逛吧。”

    “我是故地重游哦,之前我家就在这里——”硝子指了指两间小店之间不大的空隙。诅咒师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她的父母就住在这里,在凌晨时分放了一把火将一切都烧为灰烬,包括两条生命。她连帮父母恢复遗容都做不到,因为他们已经化作焦炭了。自从失去了父母以后,她便更加全心全意地泡在医务室里面,为挽救生命不断抢跑。

    “硝子,关于你的家事我很抱歉。”五条悟也对这一场灾难有所耳闻,因为硝子在坐飞机回了一趟小樽以后变不眠不休地坚守在医务室,直到虚弱得倒下为止。

    “放心,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因为情绪负荷太大而拼命工作了。”硝子点燃了一根烟,像是祭祀一样静静地抽着,将烟灰弹到了那片空地上。

    突然之间,五条悟贴近了家入硝子的身体,他慢慢地将手举起来形成环状,然后结结实实地给了硝子一个拥抱。硝子突然动了坏心思,将烟圈往他脸上吐,果不其然,五条悟被呛得连连咳嗽,但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家入硝子觉得,此时此刻更需要一个拥抱的人是五条悟,于是她也紧了紧手臂,还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正式拥抱。

    这里的行人不算少也不算多,而两个人凭借着身高和出色的外表,在这街上也是令人瞩目的一对。有两个闺蜜经过的时候感慨了一句:“街上好多臭情侣。”五条悟赶上前提醒了一句:“我和硝子可不是情侣哦,我们是朋友,也是亲人——这样说可以吗硝子?”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家入硝子缓缓地点了点头,报以一个微笑。

    随即他们走进了大正硝子馆四处看看,五条悟一眼就看到了和硝子小挎包上面的玻璃瓶是一对的工艺品,他取下那个蓝色的玻璃瓶和硝子紫色的玻璃瓶比对,果然分毫不差。

    “就是这个了。”五条悟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从一大把纸币里抽出面值最小的一张付了款。

    “嘿现在我们是情侣款了。”五条悟将小小的玻璃瓶上的环圈随意地套在手指上甩着旋转。

    “为什么不是闺蜜款?”家入硝子又取了一个和自己的头发一样是暗棕色的玻璃瓶下来,说:“说到闺蜜款,我买一个给歌姬好了。”

    “硝子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净想着歌姬啊!”五条悟不满地鼓了鼓嘴,“明明我才是和你一天到晚待在一起的同期啊!”

    “你这个大忙人哪来的一天到晚?”家入硝子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他们在大大小小的工艺品店里周旋了许久,最后以五条悟手上挂满了购物袋告终。

    “啊虽然知道你不缺钱,但真的和你逛一趟街才发现你真是一点也不挑啊,看中的就通通买下。”

    “不然呢?不买下的话逛街的乐趣到底在哪啊?”五条悟十分不理解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他们去了邮局,将五条悟手上的大包小包统统打包寄回了东京,五条悟最后还是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子拿了出来,说:“硝子的情侣款我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好。”

    “随便你啦,诺,给你扣在书包上了。”家入硝子伸手过去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完成了佩饰的挂置。

    晚上两人来到酒店跟前的时候,五条悟才摊牌:“因为我们走得太急了,酒店已经没有双人床了,我订了大床房。”

    家入硝子欣然接纳,用鞋尖轻轻踢着五条悟的脚踝:“你睡沙发好了。”

    “哎,硝子好过分!明明有办法根本不互相挨着的说!”五条悟肉眼可见地失望,不过还是认命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硝子硝子,来看这个,厉害吧——”五条悟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质地图摊平在大床上,只见已经老旧得微微泛黄的纸张上,密布着新旧不一的字迹,从许多个地方延伸出来的箭头直指酒店住宿和景点推荐,整整齐齐地布满了整张地图,唯有北海道一块的字迹是不同于其它地方的长手长脚。

    “啊,是夏油的旧物吧?”硝子蓦然看见如此精细的笔记,心里不由得泛上一阵感动,那来自15岁和16岁的夏油杰,心里还没想着要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心里还珍而重之地装着他们两个人。

    “对啊,杰一开始连我也瞒着呢,只是有一次在他宿舍撞见了他在写这份东西,他说等我们都毕业了就驾着咒灵带你环游全日本。所以你看,交通都是我这几个星期才查了补上去的。”

    “啊……因为是他所以不奇怪啊。”

    五条悟顺势躺倒在床上,用手搭成了一个狐狸之窗,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透过自己的手看见的只有一面空空的墙壁。

    “算了,我就知道这个方法是骗人的。”

    “五条你多大人了还信这些?”家入硝子不会承认,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希望五条用手摆出来的相框中出现夏油杰的脸。

    五条悟正要打趣回去,却看到家入硝子十分痛苦地捂住了腹部。她急忙冲去卫生间,对着马桶呕出了一些食物残渣还有血块。

    五条悟接了一杯温水递过去,轻轻抚着家入硝子纤细的背。家入硝子道了声谢,拿水漱了漱口,趴在马桶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五条,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你要一个人代我,代我们去看看全日本的风景。或者,你想要环球旅行吗,我们回去东京之后买一份世界地图吧。”家入硝子的脸上绽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别胡说八道的,硝子你当然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啊。”五条悟从背后紧紧地贴了上来,牢牢地抱住了家入硝子,比之前在街道上抱得还紧,生怕一个不小心人就消失不见了。

    五条悟的手机不住地抖动着,他猜想不是高层那些烂橘子就是辅助监督,一看居然是虎杖悠仁,于是接通了说:“我和硝子在旅行哦,谁来打扰我们都不行,这是我们给自己补上的一段毕业旅行。”

    那边倒是回答得很乖巧:“知道了,老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惠和野蔷薇都醒了,信我们看到了,谢谢五条老师和家入医生。”

    “好,太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五条悟挂断了电话,冲着硝子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我的学生们念着他们的超级老师呢。”

    “好啦超级老师,今晚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你睡床好了。”家入硝子掀开被子露出床另一边的空档。

    醒来的时候,五条悟看到了家入硝子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因为她还睡着,睫毛微微颤动,少了一分冷淡,多了几分可爱。五条悟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成功地把人弄醒了,他俏皮地面对硝子的怒容:“早安吻哦,不觉得很浪漫吗硝子?”

    “行了行了,别得寸进尺啊五条。”家入硝子回了一个弹额头的动作。

    两人像昨天一样牵着手在富田农场散步,这个季节花都开败了,没什么蜜蜂,自然也没什么旅行团出没。两人信步走着,欣赏着那些干枯的花梗。突然间,天空飘飘扬扬下起了雪,五条悟笑着指着硝子说:“现在你的头发也白了,好像老奶奶哦。”

    “啊,在咒术届能顺利地变成老奶奶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家入硝子轻轻地靠近五条,用食指挑走了他头上一触即化的雪花。

    “硝子,我们来堆雪人吧。”五条悟发出了邀请,正如那年东京连日下暴雪后一样。当时他们三个都花了不小的功夫堆起了像人一样高的雪人,夏油还往硝子的雪人嘴里塞了一条烟,往五条悟的雪人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然后三人一起捧腹大笑。

    今天的雪只能搓起小小的雪球,家入硝子捏了个头,而五条悟搓了个胖墩墩的身子,两人仔细地将它们拼接在一起。紧接着,五条悟又在它的脸上戳出了两只小眼睛和一道弯弯的嘴巴。家入硝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插了进去充当小鼻子,五条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家入硝子双手捧着雪人的照片。

    “高专的珍宝,我的珍宝~”他迅速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然后按下了发送键。

    雪下得大了起来,两人缩起脖子走进了一家小店,五条悟大手一挥点了蜜瓜奶茶和蜂蜜布丁。

    “太甜啦,这么多年你的口味还是这么折磨人。”家入硝子将自己的那份布丁也推到了五条悟面前,一如多年前他们在甜品店尝试新品时的那样。

    在这个自己创造出的假期里,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地方:在北星山町营薰衣草园坐着小缆车上山俯瞰、登上了函馆山品味别有一番风味的自然夜景、在仙台市博物馆念出了那句有名的汉诗“残躯天所赦,不乐是如何”,也看到了希望中日永不再战的纪念碑(我们下一站就去中国吧,五条悟俯在家入硝子耳边说)、在松岛,他们在观澜亭像以前的将军贵族们一样坐在面朝大海的房间里喝茶赏景……五条悟的手机记录下来了各种各样的硝子,开怀大笑的硝子、皱着眉头的硝子、冷淡地看着他的硝子……他很满意地说要将这些照片永久收藏。

    最后一站,他们来到了镰仓海岸,尚未日出的时候,他们在湿冷的沙滩上漫步。

   在踢到第三只贝壳以后, 五条悟终于开了口:“硝子,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那我的余生就交给你了。”硝子答应得非常干脆利落。

    于是在黎明破晓来临之前,他们接吻。

上一棒:@1425 

下一棒:@弥鹿  

  

2.【17:00】【夏五硝】悬溺

*普通高中AU

*这是一个三个残缺的小孩被对方补上空缺的故事

*夏五硝三人是友情以上爱情未满,三人彼此之间都是,只打了五硝+夏硝的tag,表明作者的属性

 

    今天是新生报道日——正式开学前的最后一天,昼漱高中的校园里挤下了近千名探头探脑的高一新生,家入硝子也位列其中。

    她拖着一只硕大的行李箱跌跌撞撞地走在林荫大道上,这只箱子比她的年龄还略大上两岁,转向轮已经出了故障,导致她没法正常地拖行,只能立着行李箱推着走。此外,这个行李箱的表面打满了各式各样的布补丁,看上去坑坑洼洼的。如果用人的年龄来比喻的话,这只行李箱显然早就步入了老态龙钟的暮年,走两步都带喘。她独自一人费劲地跟着新生的大潮往处于校园最角落的女生宿舍楼走去,在一大群由家长帮忙提行李拎棉被的新生中尤为显眼。本来她的父亲是要来的,但一看到价格高昂的新干线车票就打起了退堂鼓——总而言之,对于他们这个需要抚养一个唐氏综合征患者的五口之家来说,交上家入硝子一年的住宿费和学杂费就已经是大不容易。硝子作为长女,已经跟家里说好,她会在东京自己打工来赚平时的生活费,不用再从这个费力讨生活的家里索取一分一毫。

    “你好,需要帮忙吗?”一道柔和的嗓音从头顶飘落下来。由于硝子的身高从小就在女生里出类拔萃,她还极少能遇到这种情况。顺着声音看上去,她发现了一个斜刘海的丸子头帅哥,目测比自己高两个头。

    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居然看上去有几分熟悉,硝子对他不禁升起了几分亲近的心思。她顺手将自己搭在行李箱上方的棉被提起来交到对方手中,然后道了声谢。

    那人默不作声地一路扛着棉被,直到将她送到宿舍门口,放下棉被后在她的道谢声中离开了。

    很快家入硝子就看见了另一个惹眼的男生——他看上去比刚才的斜刘海还高,白头发大剌剌地刺出来,分外扎眼。他还将双手抱在脑后,旁若无人地在校道上走着,身上除了一个小书包什么也不带,身后是三个帮忙拎着大包小包的人,看上去像是大家族的家仆。

    “哈,这里是女生宿舍吗?男生宿舍在哪里?”家入硝子感受到那人的脸在自己面前骤然放大,然后他毫不礼貌地问着问题。

    “我不知道,你自己看指示牌去。”家入硝子没好气地回答,顺便往后退了几步——这张脸远看着还是帅的,只是这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太臭了。

    那人挠了挠头发,似乎这辈子都没有被这么无礼地对待过。他正欲发作,却看见面前的女生直径径地往宿舍大门走去,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什么人啊……算了算了,老子不和你一般计较。”五条悟不满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把脸转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家仆,“喂,你去给我好好地打听一下男生宿舍在哪里。”

    家入硝子将刚才的两人甩在脑后,琢磨着自己要在舍友面前以什么形象出现——很快她就不幸地发现,自己的努力完全白费了,因为她的那间宿舍的姓名栏上赫然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她自己。太好了,不用费劲心思和他人相处了,而且居然是上床下桌,另一边没人住的地方还可以改造成自己的储物架。家入硝子瞬间觉得自己的住宿费交得很值,除了打扫卫生麻烦点,这简直就是交一个人的钱住双人间!她麻利地收拾起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顺便铺了个床扫了个地,搞完全套一看,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有五分钟就是班会要开始的时候了,她连忙收拾了一下笔袋和笔记本,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去教学楼。

    一进教室,她就看到了那两个很扎眼的男生,他们并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都把脸扭到旁边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啊,青春期的男生最麻烦了,我可不想坐他们旁边。她马上看了看投影仪上的座位表,发现天不遂人愿,由于卓越的身高,她被安排坐在斜刘海的正前方。

    她不情愿地挪着步子走过去坐下,顺便和斜刘海打了个招呼。旁边的那个白毛见状嘟起了嘴,抱怨道:“你都不和我打招呼,明明我们也说过话啊。”

    “什么大少爷脾气。”糟糕,我好像不小心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算了无所谓了,挫一挫这个白毛大少爷的锐气也好。家入硝子选择了无视他,向斜刘海伸出了手自报家门:“家入硝子。”

    “夏油杰。”斜刘海,噢不,夏油杰报以一个微笑。

    “还有我还有我,老子叫五条悟!”五条悟不容拒绝地将手迅速搭在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手上:“好啦,这下子老子就算是和你们正式认识啦!”

    “能不能不要自称老子,很没礼貌啊。”夏油杰的额角青筋直跳。

    “略略略,要你管,老子就是要自称老子,你有什么办法?”五条悟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家入同学,我们好像在医院见过。”夏油杰不想再和五条悟纠缠下去,于是换了个对话目标,做了个吸烟的动作。

    那一瞬间,家入硝子就想起来了。那是在两年前的一个冬日,父亲带着刚年满三岁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弟弟来东京最好的医院看病,妈妈要照顾还在上小学的妹妹,于是她就来陪同照顾弟弟。所幸她可以坐在父亲腿上,省了一张车票。但看完病以后全家人的积蓄还是一下子就被用去了四分之一。家入硝子听着医生说的话,心里感到烦闷,就躲去了吸烟区,却发现自己身上只有烟而没有打火机。有一个带着兜帽和口罩的少年站在一旁,看见她烦躁地将手在口袋里揉搓,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她叼在嘴里的烟。她问:“你不抽吗?”他回答:“今天走得急了,没带。”于是她递给他一根烟。他点燃了那根烟,然后像所有新手一样被呛得连连咳嗽,可他还是很体面地道了声谢,烟灭了,他就匆匆离开了。

    “你现在还抽吗?”家入硝子反问。

    夏油杰点了点头,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天台交换。”

    家入硝子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口袋里的烟,笑着点了点头。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排挤我!”五条悟不满地将手往桌子上一推。

    “冷静,大少爷。”夏油杰往下按了按五条悟翘起的头发。

    直到班主任夜蛾开始发表第一次讲话,家入硝子身边都一直没有人坐下来,她抬头望望投影仪上的座位表,发现自己身边果真空无一人——这个班的同学是单数,而自己恰好又被剩了下来,就跟初中玩游戏分组一样,穿着妈妈由旧衣服改造的校服的人总是孤零零的一个。她倒是没有感觉到孤独,只是觉得有一种遗世独立的自在。由于她刚才一上来就在和两个皮相出众的男生聊天,女孩们投向她的目光都带了些不知所云的嫉妒,这是日后的孤立最好的胚房。

    家入硝子从架在自己椅子上的腿感受到后桌战况的激烈,她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就看到两个男生谁也不服谁地在桌上热烈地掰着手腕,她翻了个大白眼,又转了回去。

    五条悟大少爷又发作了:“硝子,你居然翻白眼,我记住你了!”他没有上战场的左手在桌上猛地一拍。

    “刚上来就喊人家的名字很不礼貌啊,五条同学。”夏油杰挑衅地剜了自己的同桌一眼。

    “五条同学家入同学地多生分啊,老子我可是想和你们成为好朋友的说!”五条悟又自顾自地发表着自我中心的言论。

    “一决胜负吧,五条。”夏油杰又往自己的手臂上加大了力气,最终慢慢地将五条悟的右手扣倒在桌子上。

    “可恶,我就不信了,我左手肯定比你强!”五条悟又将自己的左手立在桌子上,向夏油杰发出了再来一轮的请求。而夏油杰欣然应允。

    这时开始传一张调查要不要购买教辅的纸,家入硝子看着上面的价格,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去敲敲正在决斗的两人的桌子,问:“你们都是本地人是吧?”

    “是的。”“对啊,硝子问这个干什么?”两人一边回话,一边手上毫不客气地往下压,两人的额角都是青筋暴露。

    “麻烦推荐一下附近最便宜的二手书店,我打算去那里买教辅。”

    “哈?真的有人需要二手书啊?”大少爷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加油,夏油,打赢他,我支持你。”家入硝子向着夏油杰微微一笑。

    “我们家的书店也卖二手教辅,今天下午放学我带你去吧。”夏油杰确实在暗暗加力,奈何五条悟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于是两人的手就像是高高树立的把杆,虽然左右动摇着,但丝毫没有倒下的迹象。

    “好的,谢谢杰同学。”

    听到这个称呼的夏油杰略为一错愕,五条悟抓住时机将他的左手一把扣在了桌子上。

    “耶,是我赢了,杰也不过如此嘛,快请我吃冰棒!我要菠萝味的!”

    “喂,明明我们各赢了一局吧……”夏油杰脸上的黑线就快要实体化了。

    “我不管!这次杰请客,下次我请你们嘛!反正下午都要一起走的不是吗?”五条悟用近乎撒娇的眼神看着夏油杰。

    中午回宿舍的时候,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打开了自己黑漆漆的有半身高的画架,里面有许许多多的风景画和人物速写,不禁感慨了一句:“悟,没想到你还是大画家啊。”

    “什么啦,不是啦,大画家还在进修的路上呢。”谈起绘画,五条悟居然是异常反常的谦虚。

    不过五条悟拿画架的用意并不是这个,只见他翻翻找找,终于从底部翻出了一张泛黄的小卡片——只见上面用孩子特有的笔迹圆头圆脑地写着三个字,夏油杰。

    “所以杰,我们小时候在美术馆见过吧?”

    夏油杰在那一瞬间感到了错愕,他原来根本就不相信五条悟居然还记得自己,他自己倒是第一眼就通过那张扬的白发和熠熠生辉的眸子认出了故人,但看他的性格那么臭屁,便不愿意向前相认。

    那是在东京·A4美术馆,四面的白墙被馆长划为儿童自主创作区,随时欢迎大小儿童拿免费的颜料进行创作。夏油杰那天刚到医院看望过关押在神经病区的母亲,兴致不高地四处转转,随即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目光——在大多数孩子只是拿手掌沾满颜料按在墙上的创作区,居然有一个孩子画出了一只挣破牢笼的大鸟,他顺势走过去,看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白发蓝眸的少年,他正在用手指粘着颜料画困不住鸟的牢笼。

    夏油杰过去打了招呼,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画吗?”

    “哦?随意就好。”那孩子显然出自雍容华贵的大家族,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贵气,但夏油杰没有被吓倒,他也信手沾了沾黑色颜料,慢慢地画出一架天平,而那个破败的鸟笼正堪堪落在天平的右边。

    那个孩子边画边自我介绍道:“我叫五条悟,你叫我悟就好,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夏油杰。”他也自报了家门。

    紧接着,两人一人一笔地往天平的左边画着石头,随即胡乱地往上面添着词,什么财富啦什么幸福啦之类,然后五条悟大手一挥,往鸟的上方用特大号的字体写道:自由!

    一直跟在五条悟后面的家仆着急地搓了搓手,终于忍不住喊道:“五条少爷,时间不早了,你这样偷偷跑出来玩,我回去可是要挨罚的呀!你也会挨家主骂的。”

    “就玩一会嘛,有什么所谓?”虽然五条悟严密的家教里也包括绘画课,但老师只会教怎么画好风景和人物等中规中矩的课程,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以手为笔自由自在地创作过。他觉得自己正像那只冲破囚笼的鸟,窥见过自由的蓝天便舍不得再回去蜗居。

    这时候,夏油杰低头沾了沾黑色,在一张卡片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郑重地鞠了一躬,将卡片递给了那个满头大汗的家仆——上面俨然写着他的名字。“若是家里问起,就说是这个人请求少爷陪着他画画吧。”夏油杰一直活在母亲患有精神疾病的阴影下,又从小就在父亲的书店里帮忙。没有什么玩伴,像今天玩得那么尽兴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他只是想帮一帮这位也许也没有玩伴的大少爷。

    没想到,五条悟将这张不成规矩的名片一直收藏到现在,夏油杰感觉心头泛起一股莫名的暖意。“悟,今天下午你也来吧,人多热闹些。”夏油杰突然萌发了要与五条悟交好的想法,尽管有些时候他的大少爷脾气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好哎!我就知道杰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杰不要忘了请我们吃冰棒哦!”五条悟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重新整理好自己的画架。

    下午敲响了放学铃后,夏油杰如约将两人带到了小卖部的冰柜旁,五条悟看也不看价格,直接挑了一个包装很花哨的巨无霸雪糕,而硝子在翻看了很久以后,挑了一个售价100日元的甜筒,基本是这家店里的最低价位。夏油杰见状,也拿了一个甜筒,不过他的是哈密瓜味,硝子的是巧克力味。

    付了款。硝子轻轻地撕下纸包装,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舔了一下,雪糕在舌尖融化,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原来雪糕是这样的啊。”她不禁感慨。

    “什么呀?硝子居然连雪糕都没吃过吗?太逊了吧!”五条悟很刻薄地评论。

    “我们全家的月收入只有19万日元啦,所以什么雪糕什么零食啊家里全部都没有。“家入硝子以一种平静的口吻阐述着事实,似乎早已习惯这种贫穷的生活。

    “只有19万日元?这简直没法活!我爸的高定西装和我妈的包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五条悟瞪大了眼睛,这是他完全没有触及到的另一个世界。

    “所以夏油,还麻烦你推荐一下附近的居酒屋或者咖啡店,我想去打工挣点零用钱。还有百元店也麻烦推荐一下,如果你知道的话。”

    “好。”

    在去往书店的路上,夏油杰推荐了一家客流量很大的咖啡屋——等一人咖啡屋给硝子。这家咖啡屋最鲜明的特点就是有卖量身定做的老板娘特调。不过家入硝子可不是来喝咖啡的,她看到了门口竖着的牌子——诚招服务生,时薪1000日元/小时。很好,比最低时薪要高。于是她昂首挺胸地走向前台,问问这里有没有工作机会,简单地试营业十分钟后,她被通知被正式录取了。

    在店外等待着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无疑是在街上的一道靓丽风景线。有一个星探过来问五条悟:“你的外型很适合我们的要求,想过要做明星吗?”五条悟回了个很没礼貌的“哈?”,然后用睥睨众生的语气回答:“我对做明星没有半点兴趣,那太无聊了。“星探碰了个软钉子,只好悻悻离场。

    “搞定了?”夏油杰看硝子胸有成竹地走了出来,自然而然地发问。

    “对,以后我下午放学就来这里,然后工作到晚上九点半。”

    “那硝子的作业怎么办?如果求老子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借给你。”五条悟又很臭屁地发言。

    “没事,我自己写,反正现在是一个人住,写到几点都没问题吧。如果实在写不完了,就拜托你了夏油。”

    “没问题,收费的话一包烟就好。”夏油杰眯着眼睛笑着回答。

    “抽抽抽,你俩身上全是那股难闻的烟味,臭死啦!”五条悟做了一个超级难看的鬼脸。

    正相互打趣着,一行人已经到达了Yes or No书屋。夏油杰丢下一句“我先去帮父亲干活了就不陪你们了”就匆匆走向了办公室,家入硝子根据指引来到了二手书区,顺利地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教辅——果然比统一订购便宜。而五条悟大开眼界地在小小一方地盘兜兜转转,时不时拿起卖给小孩子玩的乐高积木玩两下。这个书店是两层楼的格局,楼上不仅售卖各行各业的专业书籍,而且还有可以凭书店收据免单一杯的象水咖啡店。一楼则比较复杂,既有是小孩子天堂的玩具区,也有文具区和文创区,当然更多的还是各式各样分门别类摆放好的书籍。他顺手拿了一本听说过的作家的书去结帐,又架不住前台阿姨的热情邀请开了会员卡。

    “硝子以后想看什么都可以叫我买哦,反正以后可以一本书三个人看。”五条悟心情大好地显摆着他的阔绰。

    “不用了吧,问问夏油能不能花一点小钱借阅就好了,你看这边还有跟图书馆联名的借阅专区呢。”家入硝子指着一个书架说道。

    付款的时候,五条悟看见家入硝子的手机屏幕沟壑纵横,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什么啊,硝子至少要给手机换个膜吧,这样破到底要怎么用啊?”他出声吐槽。

    “不碍事啦,等过年前再换吧,反正还能用。”家入硝子用“今晚我们吃什么”的口吻普通地回答。

    “请客人在这边抽取问题纸条。”两人即将走出书店的时候,一位奶奶店员和蔼可亲地说道,并将一个大大的抽奖箱递到了两人面前。“回答是可以为我们的流浪猫猫粮基金积攒50日元,回答为否则是25日元。”她解释道。

    “啊,我的问题是,你现在是否有心动对象——嗯,很遗憾,答案是否。”五条悟呼了一声口哨,然后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回了抽奖箱。

    “你今天是否心情愉悦?大概是是。”家入硝子和老奶奶店员握了握手,然后将那张小纸条还给了老奶奶。

    “嗯,你们两个是多登对的一对啊,多谢惠顾。”

    “什么呀,我和硝子才不是一对呢。”五条悟不满地嘟囔着,然而在老奶奶和蔼地看着后辈的目光里,他也没有扫兴地反驳,而是自来熟地握住了硝子的手——这是怎么样的一双手啊,细腻而柔软,而指腹处因为经年累月地做家务已经生了一层薄薄的茧,但却因为这样而更有质感。硝子也没有立即将手甩开,仿佛和男同学握手是天经地义的事,直到走出店门了几百米左右,她才用了点力气将五条悟覆盖着自己手的大手挣开。

    晚上上晚自修的时候,夏油杰意外地发现自己左边和前面的座位都空了,一连两个晚上都是如此。硝子去咖啡店打工也就算了,五条悟是怎么回事?他甚至萌生了要跟踪五条悟的想法,但瞬间就被正义的自己否决了。算了还是明天问问他吧……正想着,夜蛾老师来把他喊了出去,然后将厚厚一沓成绩单交给了他——这正是今天白天做的卷子,足以看出老师们的改卷速度有多强大。

    夏油杰很好心地将所有成绩单都字朝下地翻扣在同学们的桌面上,在经过家入硝子的座位即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他没忍住轻轻掀开了家入硝子的成绩单——只见上面赫然写着All-5,排名班级第二。他又一把翻开了五条悟的成绩单,也是一个All-5,而且总排名班级第一。他看了看自己怀里剩下的唯一一张成绩单,属于他自己,俨然也是一个All-5,排名仅次于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看来我遇到了两个天才同学啊,他默默感慨。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看见五条悟正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画画,架好的画板上正是涩谷,是清晨朦胧的模样,尘埃在一片蓝色里飘荡。

    “画得不错。”轻声的赞扬惊醒了沉醉在绘画中的美少年。

    “那是当然的啦,也不看看是谁画的!”五条悟狂妄地回答。

    “是All-5而且是班级第一名,恭喜了,悟。”夏油杰轻轻柔柔地说着他的名字,五条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可以被念得如此婉转动听,因此他愣了愣神,然后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这份赞扬。

    “悟一直在宿舍里画画吗?”夏油杰发问。

    “不,刚刚背着速写本上街头画速写去了。”五条悟刚刚正蹲在一班人满为患的地铁的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画着简易的塑像。

    “真好啊,悟会成为大画家的吧。”

    “哎,那是自然的!到时候我开展览杰一定要来看哦,还要叫上硝子!”五条悟的眉眼飞扬着,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傲气。

    “那杰呢?杰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也许帮我父亲一起打理书屋吧。”

    “哎,听上去好无聊啊,真是的,我以为杰会有也很厉害的梦想呢。”五条悟丝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说梦想的。”夏油杰说着,眼前又出现了将自己的衣服撕成一条条的发疯的母亲的形象。

    “哎杰不要这样嘛,好沉重!明天去问问硝子的梦想好了,现在我要补作业了,杰先去洗澡吧!”五条悟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的画作收拾干净,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作业。

    第二天,五条悟托着腮用笔戳了戳硝子的后背:“硝子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呢?我想当画家,杰说想打理书店,硝子呢?”

    听到夏油杰的梦想如此普通后硝子有些诧异,但也迅速地接受了,并且平复了自己眉眼中的错愕,平静地回答:“我想当医生哦,我们家是因为弟弟得了唐氏综合征才那么穷的,如果病治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所以我想治好更多的病患。”

    “哎哎哎,硝子医生好伟大!”五条悟拍着手起哄道。

    “啊,是一个不错的理想呢。”夏油杰附和道。

    日子就这样缓慢地溜走,家入硝子和五条悟有时候会光顾书店,漫无目的地轻抚着蜗居在此处的流浪猫的身体,然后用五十日元借走这里的书本翻阅。他们惊讶地发现,有一只白毛蓝眼的猫咪高傲优雅,像极了五条悟。硝子爱拿猫条逗它,看着它露出满意的笑容自己也在边上跟着笑。而夏油杰也给那只猫起了个新花名叫“悟猫”,将五条悟本尊气得哇哇直叫。夏油杰和五条悟有时候也会结伴光顾硝子打工的咖啡店,点上一杯极苦的意式特浓和一杯极甜的牛奶。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经常相会在高高的天台,为对方点燃嘴里的香烟——两人有一次被夜蛾班主任抓到过,但对方碍于两人高悬于榜首的成绩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少抽点,对身体不好。于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连连点头应付,装出一副乖学生的模样,然后脚底抹油地从天台上下来——溜了。

    有一天早上五条悟将三张票拍在了夏油杰的桌子上,是有机·奥诺黛拉的摄影展,一开始硝子并不想翘班,却在五条悟上目线的撒娇中乱了阵脚——可恶,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擅长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来获得好处啊喂。夏油杰也在耳边劝道:“硝子这两个月都是连勤吧,就连周末也没有出去玩过,一天请假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就当去放松一下。”于是鬼使神差般,她就点了点头。

    到了展厅,五条悟对一起首的“11根手指”系列啧啧赞叹。这是一场行为艺术,有机在行走的过程中进行盲拍,又在黑纸上镂刻纹样并曝光于照片上,覆盖了行人原有的面部表情,强调行人的无意识动作。五条悟举起速写本描摹了一个正在读报纸的大叔,他静静地坐在街角的公共长椅上,肢体语言告诉大家他很放松。

    家入硝子则对《易装》这个作品赞不绝口。作者有机聪时尚杂志上剪下许多人物的照片,然后在逆光条件下用微距镜头拍摄而成,使丰富的细节成为“各种各样暗色调的、低辨识度的影像集合体”。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说,就是用许多人物肖像拼凑成了一个身着长衣的女性,家入硝子十分喜欢这件衣服后面的暗流涌动——她甚至在背景里看到了一座大笨钟。

    而夏油杰对着“二手衣服的肖像”系列赞不绝口。有机将衣服按照人穿的样子一件一件架在窗前,以天空为背景进行拍摄,夏油杰尤其喜欢里面的一套校服,觉得甚是干净利落。“哎我们也可以搞一个这个系列,我去把家里衣柜的衣服拿出来就行了!”五条悟异常兴奋。

    “我也好想开一个个人展览啊——”五条悟伸了个懒腰,坐在《行为》跟前羡慕地说。

    “总有一天会有机会开展览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对此深信不疑。

    高中的学业压力很大,每一科都会布置如小山一样堆成堆的作业,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很快就在文科上感到苦手。

    “在屋子中间种一棵树的原因是防止行人跌落!田中角荣能够推动中日关系的原因之一竟然是因为个人魅力,可恶,这种答案谁能想出来啊!”五条悟拍着桌子抱怨。

    “就是,这简直不是人能写出来的答案!”家入硝子直接伸手去抽夏油杰的作业本——接下来她就愣住了,因为上面赫然写着“个人魅力”四个大字。夏油杰捂着脑袋缓缓地举起手,尴尬地说:“呃,抱歉……”

    “杰,以后我们的文科作业就靠你了!”

    “靠你了夏油!反正学医只需要理科好就行了!”

    两人齐刷刷地抱住了夏油杰的大腿。

    日子还在一天一天地过,马上就来到了秋高气爽的运动会,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报名参加了4✖️100米的接力比赛,而家入硝子则不乐意老老实实地坐在观众席晒太阳,找了个借口就跑到了教师办公室蹭空调,但耐不住五条悟睁大眼睛的美颜撒娇攻击,还是拿着两条毛巾到终点线等两人归来。

    充当最后一棒的夏油杰随着一声声喝采领先好几个身位率先冲过了终点线,家入硝子将毛巾搭在了他的肩上,在周围一片叫好声中,两人迅速地抱在了一起,鼓励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迅速地分开。

    这一幕当然也落在了五条悟的眼里,他快步从第一棒结束的位置走过来,用一种不开心的口吻申诉:“硝子要一碗水端平!我也要抱抱!”

    于是他收获了另外两人结结实实的拥抱。正当午的烈日将三人的身影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

    学校还组织了班级篮球赛,夏油杰架不住同班同学“高个子帅哥怎么可能打不了篮球呢”的质疑,毅然参加到篮球赛里面。可是事实证明人无完人,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个子高,但身体协调能力完全不行,即使没有人在跟前拦住他,他也一个球都投不进。

    “杰就在场下看老子把分赢回来就好了!”五条悟和狼狈的夏油杰击了个掌,帅气登场。果然这下子风向就逆了过来,看他一个英气十足的过人加三步上篮,再看他在三分线外一个精彩的投球,总之,赚足了眼球。

    “不要太迷恋悟大人哦!”五条悟以很臭屁的一句话结束了整场的比赛,最后他们以大比分完胜对手。

    有一天五条悟背着一大卷画和绘画材料回了宿舍,他双手合十地拜托夏油杰:“杰,我可不可以先拜托你帮我保管一下这些东西,你先把它们拿回你家吧,我家里人很想消灭它们……”一想到父亲无理的苛责和不让他在碰美术的命令,五条悟的心头就泛起阵阵酸楚,而且,五条家主绝然地断掉了资金供给,扬言以后五条悟用于美术的钱他一分也不会供给。

    “好,那我就先替你保管着。”夏油杰接过了沉甸甸的一沓画和材料。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书桌上整整齐齐的一排芥川龙之介全集,叹了口气说:“杰很喜欢文学啊,有没有想过当作家呢?”

    夏油杰怔愣了一瞬,他的心底确实装了一个文学梦,不成想今时今日被五条悟直接道破。“我啊,是写不出可以风靡一时的小说的。”他想了想自己和五条悟画作一样多的试笔,垂下头来。

    “没关系啊,杰就写杰的小说就可以啦!我和硝子一定会支持杰的!”五条悟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

    “好啦,多谢。”夏油杰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毕竟他从来都不像五条悟一样自信心爆棚。

    五条悟又去了家入硝子打工的咖啡店,但这一回不同,他是来申请打工名额的。可惜,他先是失手打破了一个玻璃杯,又在上饮料的时候跑得太急,将一个小蛋糕摔塌在桌上,所以理所当然地,他没有成功应聘。需要大量资金购买颜料和画布的他最好四处寻觅着打工机会,每周还抽一天拉上硝子和他一起,或者是在街头发着传单,或许是穿着玩偶服给行人一个拥抱……终于,夏油杰看不下去了,就将他带到了自家的书店,给了他一个拿着最低时薪打工的机会。看着自己的美术经费又逐渐充盈起来,五条悟终于发出了由衷的微笑。

    转眼间就来到了五条悟的生日,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用一块黑布将他的眼睛蒙住,然后一边一个牵着他的手往DESIGN FESTA画廊走。黑布落下的时候,五条悟看见了自己的画悬挂在Art Piece中,大大小小近百幅试笔作被人分门别类地排好,而他最为得意的蓝色涩谷则被作为主体放在展览正中央,他像国王巡视领土一样逛了一圈,然后在入口处停了下来——这里树着一张长条照片,是正肆意笑着的他本人。“哎,这是你们两谁偷拍的啊,我怎么没印象了?”

    “都拍了哦,不过夏油的更清晰一点。”家入硝子叼着烟回答。

    “好可恶啊……我讨厌你们!”五条悟眼中闪烁着泪花,他没想到开个人展览这事那么快就被两个好友拿出来实现了。他扑上去一把揽住两个人的肩,恶狠狠地拥抱了他们。

   “因为钱不够所以只有三天哦,悟且看且珍惜。”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背。

    “啊,我到了你们的生日肯定要大搞一场!”五条悟信誓旦旦地说着。

    “我从来都不过生日的。”连生日都没有告诉过两人的家入硝子有些落寞地吐出了一口烟圈。

    “我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夏油杰也点燃了一只烟,静静地抽着。

    “不行啦,看在你们为五条悟大人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的份上,我一定要给你们过生日!期待明年的生日吧,硝子和杰!”五条悟讲起设想来高兴得眉飞色舞。

    “好吧,那就拜托悟了。”夏油杰的脸色也逐渐沾染上几分笑意。

    “我要让杰和硝子明白,你们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是很幸福的事,而且我五条悟在乎你们!”

    两人被这一发直球打得晕头转向,只好一边一个人又重新握住了五条悟的手,而他将两人的手捏在一块儿,三人手掌向下加了个油。

    第二个学期,夏油杰选了文科,而另外两人理所应当会读理科,于是现在他们分属于上下两层楼不同的教室。

    由于加入了学生会,夏油杰每天变得很忙,总有写不完的资料拍不完的照。而五条悟则加入了美术社,和社员们一起画了不少新画作。家入硝子因为要花大量时间打工的缘故没有加入任何部门和社团,不过她有个好消息——这学期她从服务员升级为吧台员工了,工资涨了不少,她终于可以摆脱掉百元店去别的店面看看了。

    夏油杰生日的时候,五条悟闯进了文科班的教室,在黑板上画了个大大的夏油杰肖像,旁边环绕着红丝带、礼炮以及一个生日蛋糕,然后写着一行分明的字——祝夏油杰生日快乐!家入硝子和他一起推了个三层楼的大蛋糕进教室,几乎班里的每个人都有份。夏油杰从来没有收到过如此多的生日祝福,在一声声喝采中湿了眼眶。

    放暑假前三人一起去神社祈福,挂祈福木牌时夏油杰写的是“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百岁无忧”。五条悟刷刷几笔写完自己的愿望——成为伟大的画家,然后凑过来看,他非常不满地说:“杰要把愿望许给自己啊,这种忽略自己只顾他人的愿望神是不会收的!”家入硝子没有说话,但当两个男生争论完后,他们发现,夏油杰面前的木牌上多了一行娟丽的小字——夏油杰百岁无忧。

    然而天不遂人愿,夏油杰的一生注定波折。第二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他就因为荣任学生会副会长压力山大,身边又少了一个嘻嘻哈哈的五条悟和一个能陪他抽闷烟的家入硝子,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忧郁,这就是夏油杰被一个人困住的苦夏。五条悟发现夏油杰瘦了许多,却也只是当他凉面吃多了,并没有多想。家入硝子则疲于学业和工作,也没有多少时间分心出来关注夏油杰。

    变故是在一个寻常的下午发生的:五条悟正准备回宿舍拿速写本,却发现夏油杰从里面反锁了,他拼命拍门,出来的却是一个面露凶光的夏油杰,他不住地低声嘶吼:“我要杀光那些没有咒力的猴子,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五条悟蒙了一下,但也知道眼前的事绝对不对劲,于是他上前去试图抱着夏油杰,却被狠狠地甩开了。

    “连悟也要跟我作对吗?”夏油杰的眼睛变得通红。

    “没有!杰你先冷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咒术师什么猴子的……”五条悟试图将夏油杰按在座位上,然而夏油杰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他往五条悟的脸上揍了一拳。五条悟吃痛,又急又气,于是也动真格地跟夏油杰对打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和对方打架,夏油杰甚至拿起了平时削水果的小刀捅向五条悟,不过被他避开了。

    “谁都好,快点叫夜蛾老师过来!”五条悟向着门外大喊,然后将房门再次上锁,把暂时神智不清的夏油杰锁在门内。

    夜蛾听了灰原雄的报告,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此时五条悟已经制住了夏油杰,将气喘吁吁的他推到在了床上。五条悟迅速向夜蛾老师报告夏油杰的异常行为,而夏油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嘟囔着:“盘星教……猴子……杀人……悟和硝子,对了,硝子在哪?”提到两人,他的神志似乎又有一瞬间的清明。

    “在打工呢,我们出去找硝子吧。”五条悟走向前握住了他的手,就像他还是像以前正常的时候那样。

    “带他去神经病科挂号。”夜蛾老师记起档案上夏油杰的妈妈患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认为有一定的遗传,于是在五条悟耳边说道:“你陪着他应该会好一点,不要找家入硝子,她一个女孩子对付不了。”

    于是五条悟像哄小孩一样全程哄着夏油杰,说,硝子病了,我们去医院看她。夜蛾老师去挂了号,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五条悟扶着夏油杰进了诊室。

    “神经错乱,精神分裂,有一定的家族遗传史,我认为需要住院治疗。”医生以平静的口吻讲述着残酷的事实。

    夜蛾老师打了一个电话叫夏油杰的父亲过来,这个坚毅的男人在听到儿子的病史后,竟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五条,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夜蛾老师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以示安慰。

    家入硝子在第二天发现夏油杰不见了,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人讨论他,也没有人找得到他。硝子久违地上了阳台,点燃一根烟开始抽的时候,不由得怀念起另一个人给他点烟的感觉。她感觉一切都不对劲,于是将五条悟也叫了上来,质问他:“夏油杰到底怎么了?我听七海学弟说他病了。”

    五条悟为难地搓着手,答非所问:“我们过几天去书店看他。”

    一个星期后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再一次并肩来到了书店,不过这一次已是物是人非,他们的心境都同一年前的不太相同了。夏油杰的父亲认出了五条悟,对他连连道谢,然后很尴尬地开口:“杰回来了,不过他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我想他可能不太愿意见到你们……”

    两人跑去敲了敲门,里面却传来夏油杰有些低哑的声音:“我想现在不太适合见你们,请回去吧。”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碰了一鼻子灰,也只能悻悻地走了。

    隔天,夏油杰特意挑了两人还在上课的时间回了趟学校,他对夜蛾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已表示抱歉和不尽的谢意,然后办了休学手续,之后他回到宿舍,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走。突然间,他在自己的柜桶里看到了一张自己的肖像画——上面的自己正在伏案写作,而五条悟张牙舞爪的一行大字正列于上方——夏油杰一定会成为大作家的!他将这张画捏成一个圆球又缓缓展开,然后看自己的脸色布满了像蜘蛛丝一样的纹路,蜘蛛之丝,他想自己头顶上也许也出现了那根救他于水火之间的蜘蛛丝,但他却无意伸手。念及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和自己在一起的过往,他还是拿出了一张纸,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到:悟和硝子,最终我还是没有战胜我基因里的恶魔,你们两个要好好的,长命百岁、天天开心,这通往幸福的旅途,我先下车了。

    夏油杰拎着行李箱离开学校的时候,知了在树上聒噪地唱着歌,仿佛是为他而唱的夏歌,一首命运的交响曲。

    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五条悟想,热闹的夏天要来了,但夏油杰的夏天再也不会来了,能容得下他们三人嬉笑怒骂的夏天也不会来了。

    五条悟将这封信转交给了家入硝子,而后者只是抽了根闷烟,纪念这一年多愉快的过往。烟抽完了,夏油杰也就被她放入脑后永久珍藏。

    没有人知道的是,当年五条悟咋咋唬唬地要拍的拍立得相片一直放在夏油杰的笔袋里面,也许治疗的时候,他也会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吧。

    夏油杰的意思是,再见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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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30】【夏五硝】朝来寒雨晚来风

*第一次尝试写哨向,写得不好请原谅

*cp为五硝+夏硝,五夏五only友情向

 

    2150年,人类和非人生物的战争已经持续了百年之久。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非人生物将大量堆积的人类尸体改造成了无生命但富有攻击性的咒灵,给尚且还在苟延残喘的人类造成了极大的麻烦。而人类也在咒术师与非术师的基础上进一步分化,百分之五的人演化为了五感敏锐的哨兵,同样是百分之五的人演化为了可以疏导哨兵精神触手的向导。其中向导一般在十五岁自行觉醒,觉醒后必须到“塔”报道成为登记在册的向导。而哨兵的觉醒却更有攻击性,他们会在一定的岁数时陷入狂化状态,需要由“塔”内的专门人员隔离带走。一旦进入了“塔”,你就等同于从正常的人世间消失了一样,此后的一生必须听从“塔”的号令,一生隶属于“塔”。

    2150年,日本境内仅有东京一座城市没有陷落,东京城内有三座“塔”,其中一塔汇聚了全日本境内最强的哨兵和向导,而二塔和三塔则作为安放权贵的家属的安全区,仅有少数作为战斗人员使用的哨兵驻守以捍卫“塔”的安全。

    作为战斗核心的一塔有三个人的存在可以说是举世瞩目的,他们三人都于2149年正式登记在册入“塔”,于是被“塔”的高层取名为“493”组合,三人都是咒术师。以下是“439”档案袋里关于三人的简介:

    五条悟,整个日本都为之瞩目的存在,他是天生的“六眼”以及无下限术式的持有者,天生就是哨兵,精神体是一只雪豹。由于他的强大足以使他睥睨众生,“塔”对他一直处于半监管半放养的状态,任凭他独自在“塔”外的五条家豪宅里生活了十四年,而在2149年一塔正式同意将这个桀骜不驯的大少爷收编,他一进塔评级就是S。

    夏油杰,咒灵操纵术持有者,父母死于特级咒灵的袭击,他却因为天生的术式活了下来,也觉醒出了哨兵的特征,精神体是一头狼。由于他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特质,一直没有人发现他是一个咒术师兼哨兵,他白天照常到普通初中里上学,到了晚上则游街串巷击杀咒灵,保护自己眼中的“弱者”。2149年,五条悟在出任务时发现自己的目标已被击杀,从而发现了夏油杰,并说服他到“塔”里报道,评级为S。

    家入硝子,天生的反转术式持有者,天生具有治愈能力,却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在街上流浪着吃百家饭长大。15岁那年,她有一天从梦中醒来就发现身边多了一只小巧机灵的黑足猫,这正是觉醒成为向导的标志。她使用精神触须拯救了一个刚与吸血鬼大战一场陷入了精神狂乱的少年——后来她知道了他叫夏油杰,然后被夏油杰带到了塔内。她是目前为止出现的唯一一个兼容型向导,可以同时为很多个哨兵进行精神梳理,也是唯一一个评级为S的哨兵。

    家入硝子正在医务室享受自己难得的片刻清静,毕竟一塔对哨兵的使用可以说得上是超负荷运用,每天都有一大群濒临狂化的哨兵被送进来让她进行精神疏导,或者有死去的同伴送进来让她解剖。她早已习惯这样只有重重打击与重重任务的生活,自从进塔以后就与外界的世界失去了联系。“塔”的高层狠狠地驳斥了她提交的出塔请求,并软硬兼施地让她继续留在那小小一方医务室内。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敲响了,她莞尔一笑,猜到站在外面的一定是风度翩翩的夏油杰,于是提高音量喊了一声:“请进!”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阻隔了门缝中本就不大的空间,夏油杰走路姿势一拐一拐的,而且额头上还在渗血,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万分。家入硝子连忙请他坐到病床上,然后用温软细腻的手搭在他的伤处细细抚摸,几分钟后一切都被恢复成受伤前的样子。在此过程中,夏油杰垂着头一言不发,直到家入硝子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问道:“夏油,你有多久没来接受精神疏导了?我想差不多一个多月了吧?”

    夏油杰被抓包了个正着,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好像是差不多有那么久。”

    家入硝子发出一声叹息,劝道:“你跟五条那天生就能自己给自己疏导的人不一样,最多一个星期来一次,这都算来得少的了,有的人我每天都给他做精神疏导,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狂化,你忘了我们一开始见面的那次吗?手给我。”

    于是夏油杰像以往接受疏导那样将有些冰冷的手递给了家入硝子,任凭她的精神触须从精神域——一个无人城市下蔓延出来,直到与他的雪原下犹如古老树枝般盘缠纠结在一起的精神触须接触,一股暖意骤然升上他的心头。她细细地梳理着那些复杂地打结在一起的触须,并对这份辛劳毫无怨言。就在他们面前,夏油杰体型硕大的精神体——一头野狼也正享受着硝子的黑足猫的舔舐,舒服地打着呼噜。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另一个体型高大的少年挤了进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视着家入硝子,扮了个可怜巴巴的相,请求道:“硝子,硝子,快给我做个检查!”

    “你屁事没有。”家入硝子对于精神疏导被打断有些不耐烦,于是给咋咋唬唬的大少爷翻了一个白眼。但她还是握住了那只温暖而有些粗糙的大手,将精神触须伸到他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与他建立联结。

    夏油杰的狼现在驮着家入硝子的黑足猫,两人的精神体一同跑入草长得有一人高的辽阔大草原与五条悟的雪豹汇合。黑足猫一把跳下狼宽阔的脊背,挤在狼与雪豹之间行走,而两个男生的精神体都非常不客气地往中间挤,将自己的毛发与黑足猫紧密相连。

    疏导完毕后,家入硝子撒开他们的手,两人都颇有些恋恋不舍,惦记着那只小手的温度。五条悟以谈天气的口吻说起今日见闻:“今天禅院直哉没发现鸡腿里下了药,拼命流鼻血,我笑了他一顿,他说早晚有一天我会后悔的,哼,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手段!”

    “塔”内哨兵和向导在不同的窗口吃饭,为了让哨兵保持感官的灵敏,每天都会在随机一个菜里下有微色微味的药,让中了招的哨兵或多或少出现一点不适,“塔”的高层解释这是为了让哨兵变强必要的试炼。而倒霉的夏油杰非常讨厌这道关卡,因为他的运气是在“塔”内闻名的坏,基本上每天都能选到下了药的菜,不得不吃五条悟食盘里的好菜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夏油杰接话:“一个禅院直哉对你来说肯定不是什么问题,我记得他的评级是B吧?”

    “反正对付谁我都不在话下!”五条悟仰天大笑。

    “对了,我明天就要去二塔负责保卫工作,硝子,你照顾好悟。”夏油杰一脸严肃地发言。

    “抗议抗议!怎么说都是我来照顾硝子吧?让向导照顾哨兵你是怎么想的啊杰,我根本连精神疏导都不需要啊!”五条悟像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喵喵”直叫。

    “是谁不需要疏导还硬挤过来的?”家入硝子顺手弹了五条悟一个脑瓜崩,无声地抗议着哨兵的无理取闹。

    “不管怎么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千万要小心。”夏油杰脸上的愁云并没有散去,他总有一种不能说出口的不祥预感。

    “好啦,别担心啦杰妈妈,我们两个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五条悟一把勾住了夏油杰的背。

    “对啊,夏油你放心好了。”家入硝子脸上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

    夏油杰到二塔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同样评级为S的九十九由基。

    “嘿,帅小伙,他们把你派过来啦?怎么样,你喜欢怎么样的女人?”这个家伙轻浮的腔调让夏油杰有些不适。

    但过了半晌,夏油杰决定还是老实回答她的问题:“比我稍矮的,工作操劳过度有黑眼圈的,眼睛旁边有一颗好看的泪痣的,抽烟的时候很魅惑的女人。”

    九十九由基愉快地吹了吹口哨,然后调侃道:“真是具体啊,你这家伙应该不会像五条悟那样被讨厌吧,怎么样,追到手了吗?”

    夏油杰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我们还是朋友,一直都是朋友。”是因为敬重所以一直不出手吗?他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告诉你件事,咒术师、哨兵和向导死后没办法被非人生物变成咒灵。”九十九由基用拉家常的口吻说道。

    夏油杰沉吟了片刻,然后提出了一个可怖的设想:“这样说,只要杀光不是咒术师也不是哨兵向导的人,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任何咒灵存在了不是吗?”

    “真是极端的解决办法啊。”九十九由基感慨着,又补上一句:“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真的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另一边,五条悟刚完成一波斩杀特级咒灵的任务踏入一塔,就见到了一个老熟人——专属于家入硝子的黑足猫蹒跚着走过来蹭了一蹭他的脚踝,体温是如此地冰冷,而且看上去整只猫都是晕乎乎的很不舒服——这通常意味着主人的身体状况欠佳。五条悟放出自己的精神体,让雪豹驮着这个不省人事的小东西,示意它帮忙指路去找主人。

    很快五条悟就来到了医务室门前,这里的灯还大开着,但里头竟然没有一丝半毫的声响。五条悟抱起那只小巧的黑足猫让它伸出爪子在滴卡区按了按,肉垫碰到黑乎乎冷冰冰的界面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家入硝子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脸色潮红,而桌子上还放着半份吃剩的饭菜,五条悟一眼就看出了这份菜里面被下了药。可恶,硝子的饭菜一般都是专人来配送的,不知道那个恶劣的家伙是怎么趁虚而入的!五条悟握紧了拳头,眼前又出现了禅院直哉挑衅的脸——“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怒火层层叠叠地累计起来,雪豹比主人先按耐不住,喉咙里滚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声。五条悟恨恨地低吼着:“你才是会后悔的那一个,我要你明白碰了硝子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他是恃才傲物的最强,早就把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纳入了自己专属物品的范围,敢犯者死。此刻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将硝子拦腰抱起放到旁边的空床上,将冰贴贴到她滚烫的额头上,然后在她呻吟抱怨口渴的时候倒一杯温水细细地湿润她的嘴唇。

    夏油杰结束外派任务归塔的时候,五条悟也刚结束他最长久的一次紧闭——他因为私下斗殴把禅院直哉揍得半死不活被关进了一个小房间里,这里有着所有哨兵最痛恨的细碎杂音和五颜六色的灯光,他被关押在这里长达一周,出来的时候因为天生敏锐的感官而叫苦不迭,本来如果他答应向禅院直哉道歉,只需要关押最多一天,可是他很有骨气地拒绝了——因为在他看来,需要道歉的正是换了硝子饭菜的禅院直哉。

    夏油杰听闻此事后也握紧了拳头,家入硝子看着他认真的神色,警告道:“够了,夏油,那小子已经因为五条吃够了苦头,你别再添乱了。”

    两个哨兵自从这遭以后变得有些神经过敏,每天饭点只要人在“塔”内就自己盛饭盛菜亲自给家入硝子送过去,在硝子哭笑不得地抱怨饭菜太多后干脆拿了三个食盘自己也在医务室就餐,惹得高层很不高兴,认为两人彻底扰乱了一塔的秩序。但三人组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可观地变多了,两个S级哨兵的状态也明显好于往日——哪怕他们其实并没有接受精神疏导。

    某日,高层将“493”一行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们收到了一个专属任务,即在纯阳之体体质的天内理子前往吸血鬼区联姻前保护她的安全,任务用时一星期。上层的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办好这个任务,说不定吸血鬼阵营那边一高兴就决定停止这绵绵无绝期的战争了。被唤作“最强”的三人组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发现彼此都是心潮澎湃着的雀跃——毕竟他们终于可以离开“塔”到别的地方去执行任务了。五条悟立刻约了一班飞往冲绳的飞机,决定一行四个人先去海滩玩个够再说。夏油杰虽然吐槽说五条悟过于大胆,千万不能对敌人掉以轻心,却连夜收拾好了海滩度假的必备品。家入硝子不置可否,但也打包好了自己的泳衣。总体上,“493”一行三人对即将到来的任务更多的是兴奋。

    天内理子既不是咒术师也不是哨兵或者向导,她就是“塔”外苟延残喘的普通人类大军中的一员。因为年纪和“493”一行相仿,他们很快就混了个烂熟。在飞机上,他们让天内理子坐在两个男生中间,而家入硝子则占据了和他们同一排另一侧的座位。

    “硝子只有和女生在一起才会显得高啊。”五条悟没事找事地吹了一个口哨。

    “那当然啦,你们两个就像是两座塔一样!”天内理子看了看自己身旁平均比自己高出两整个头的男生,忍不住出声调侃。

    “好啦好啦,看牌。”夏油杰及时加入了战局并且出色地发挥了他一向的调停作用,示意其他三人认真打牌。

    他们在天上飞了一个多钟头,从斗地主玩到拖拉机再玩到抽王八,甚至饶有兴致地拿了两张白纸玩围棋和五子棋。他们的手臂上画满了各自的战绩——家入硝子友情提供了一支眉笔,五条悟的手臂上画满了王八,夏油杰稍好,因为两个女生为他的温和性格手下留情,只是画了一些房子、苹果之类普通的物件,而两个女生的牌运都不错,家入硝子白皙的手臂上只有一些不成形的乱码,而天内理子的手臂上画着一只有些许可爱的小猪头。

    而他们也在玩牌的间隙彼此了解了许多,夏油杰诚恳地发问:“天内,你自己想要去联姻吗?如果不想我们三个就带你逃婚。”

    天内理子显然跟自我撕扯了许久,她愣神了半分钟之后回答:“我想吸血鬼也没有这么糟糕,不如说,我希望将这次经历当成一次大冒险吧。”

    “好,我们一定会在那之前护佑你的安全。”夏油杰看着她的眼睛发誓。

    “哎呀呀这么严肃干嘛?要我说,我们就到海边玩它个一星期,先尽兴再说!”这是因为自己实力超群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的五条悟。

    一下飞机,他们就体会到了外界有多么憎恨这次即将发生的联姻。

    像往常一样,家入硝子的精神体黑足猫被夏油杰操纵着咒灵驼向高空,而和精神体共感的硝子则负责实时汇报敌人动向:“五条,12点钟方向,两个吸血鬼。夏油,三点钟方向,一高一矮两个诅咒师。另外,七点钟方向三个咒灵。记得保护好理子。”

    “了解,天内小姐,你是更喜欢狼还是雪豹呢?”五条悟做了个手势召唤出自己硕大的精神体,游刃有余地一边发动术式一边问道。

    “呃……雪豹吧,就像大猫一样毛绒绒的,可爱。”

    于是乎,雪豹驼起了天内理子,而狼的背上稳稳地坐着家入硝子。“对方没有哨兵也没有向导,敌人可能有哨兵干扰器,小心了!”家入硝子一边靠着精神体观察着局势,一边向自己这边的两个哨兵提出警告。

    对方果然没这么简单,五条悟刚揍晕两个咒术师,就又有两个新的吸血鬼冒了出来,而且对方一直大开着哨兵干扰器,高频的滴滴声和嘶嘶声成为了他的感官的一大干扰源,而没有自我修复功能的夏油杰显然更加深受其害,他不由自主地按了按太阳穴,而这没有逃过家入硝子的眼睛。

    “杰,精神结合!”狼载着家入硝子跑回了夏油杰身边,硝子当机立断做出命令。夏油杰则因为对方突然呼唤自己的名字稍微愣了愣神,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扣住对方手腕,任凭精神触须纠缠在一起,然后感受着对方精神域的温热,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有了家入硝子一刻不停地给夏油杰进行精神疏导,局势立马逆转了过来。敌人的哨兵干扰器完全失效了,两个吸血鬼凑到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了什么,就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咒灵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完全搞不明白自己制作的咒灵为什么突然调转了个头回过来袭击自己,然后就被一口咬掉了脑袋。另一边,五条悟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了两个诅咒师,丝毫没有用到精神体,只是让雪豹在一旁稳稳地托着天内理子左冲右闪躲避掉敌人的攻击。

    把敌人干掉以后,两个哨兵又开了最大功率收拾掉游散在海岸的咒灵,然后五条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大声宣布:“喂——杰,你可以把那些度假用品拿出来了,我想他们短期内应该不敢再派人过来了。”

    于是夏油杰召唤出了一个裂嘴的胖胖的咒灵,从它嘴里取出了两张沙滩椅、四套泳衣和一个沙滩排球。

    “先别玩,例行检查!”家入硝子佯装生气地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腕,随即在他身上扫视一番,最后抓到了手肘处的一个小伤口,将自己的手贴过去灵活地运用术式将其愈合。

    五条悟眯起眼睛看上去很享受这番治疗,但他依旧不满地嘟哝着:“硝子和杰结合了吧?真是的,又抛下五条大人我一个人啊……”

    “好了,你不是最强吗?最强是不需要这点接连的吧?”家入硝子治疗完毕后弹了弹五条悟的额头。

    “真是的!硝子竟然偷袭!真不像话!”五条悟吃痛地捂住额头,硬是逼迫硝子答应之后的战斗可以跟他结合后才将人放开。

    四人在沙滩玩了个尽兴,天内理子心情特别好地拍了许多照片,有五条悟被三人合伙埋进沙堆里的,有夏油杰被泼水到脸上眼睛痛苦地闭上的,还有家入硝子懒洋洋地摊在沙滩椅上欣赏两个幼稚男同期打架的……当然,最后他们用自拍拍了一张全家福,在这张照片上四人都肆意地开怀大笑,仿佛他们现在不是在逃亡,而是一群高中生正在秋游。

    事情就出在他们要把天内理子送往吸血鬼辖区联姻的那一天。

    大清早地他们一行四人就出发了,两两坐在精神体宽厚的脊背上在森林里极速前进。只可惜他们半路就被收了赏金的吸血鬼伏黑甚尔拦下了,不出一会儿功夫,夏油杰重伤,五条悟战斗正酣。

    夏油杰的狼徘徊在主人脚边,它的主人肩膀上被咬了一个大豁口,又中了刀伤,正在血泊里勉强保持着清醒。

    家入硝子连忙将手搭在重伤患者的身上,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进行着治疗。不提防异变突生,天内理子被从后方射来的暗弹贯穿了脑袋。是人类宗教组织盘星教的人,他们为了一点赏金和吸血鬼勾结,趁着三人的注意力被分散杀死了纯阳之体。夏油杰躺在地上目睹了这一切,不能动的身体只能发出一声低吟,像是挽留不了任何东西的一声叹息。家入硝子全力救治,将夏油杰拉离了生死边缘,然而她也注意到同期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的犬齿已经变得很长,而且尖利地露在嘴外,这正是成为吸血鬼的标志。

    另一边,五条悟结束了对其他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战斗,他险胜了,并且领悟了反转术式,只觉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他向仍然滞留在原地的盘星教众人抬起了夺得生杀大权的手,语调平稳地说:“现在如果杀掉他们,我的内心也不会有任何波澜吧……”

    “不,不要动手。”夏油杰很轻很轻地说,然而五条悟很轻易就听见了,于是他放下了手,在裤子上揩掉刚才的战斗中沾上的血迹,然后看着自己左肩上的两个血窟窿的疤痕,轻笑道:“不妙啊,我和杰都要变成吸血鬼了。”

    “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吸我的血吧?”家入硝子给五条也做了个全身检查,却意外地发现根本没有需要治疗的地方,于是向明显在努力遏制着刚发生转变的身体发出的欲望的两人开口。

    “啊,不会需要太多的,抱歉了,硝子。”这是很艰难地发现自己要靠别人的血液供给过活的夏油杰。

    “没错,我们会有节制的。”这是已经饥渴难耐的五条悟。

    于是乎,三个人并肩躺在了落叶满地的森林里,五条悟和夏油杰各抱着家入硝子的一根手臂,将她的玉手放到唇边细细地吮吸着。他们就像保证过的那样很有节制,只是将家入硝子的手轻轻开了一个小口,然后用舌尖柔和地舔着渗出来的血珠。

    “我们不要回‘塔’了吧?”五条悟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

    “同意。”刚从大伤里恢复过来的夏油杰有气无力地回答。

    “没有异议。”这是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家入硝子。

    两人都没有发现,即使已经吸够了血,他们还依然握着唯一一个女同期的手,攥得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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